人形柴犬

沙瑞金几乎立刻意识到，他中计了。无论这个庞国栋出于什么目的，都是个危险的家伙。如果是朋友还好说，如果是敌人……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。因为他日思夜想的小朋友，小姑娘，正站在他面前，哭着问他，他们是什么关系。

“沙瑞金，你说话啊。”漂亮姑娘哭起来也美到让人心碎。她眼泪滴落，像一斛珍珠颗颗倾出。

“明小姐哭成这样，沙书记，你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。这样吧，小春，跟我回香港，正好和昕昕作伴，好不好？”庞国栋递给明春一块帕子，“哭多对眼睛不好，擦一擦。”

明春接过帕子，咬牙切齿地擦眼泪，她真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。是，她承认，她生气沙瑞金不和她确认关系，玩过就丢，所以她也要气他，让庞先生帮她的忙。

现在看来，沙瑞金是在乎她的，可他怎么就偏偏不说话呢？昕昕和她说，让她今天下午来找庞国栋，她来了，但是她也不知道沙瑞金在这。听沙瑞金说，不会让别人把她带走，虽然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，但是不妨碍她本来努力忽视沙瑞金的心又跳动起来，希冀起来。

“什么名分啊，沙书记？”她拽着沙瑞金的袖子，再也顾不上自己的人设了。什么人设，碰见喜欢的人的时候，统统都不重要了。她只想问沙瑞金要个答案，无论答案是什么，她都认了。天天和沙瑞金在感情上对弈，她玩不过他，也快要玩不动了。

“小明。”沙瑞金试图吞口水，但是喉咙发紧，吞咽困难，发出声音也变成一项不太容易的工作，“你要和庞国栋走吗？”

明春又气又恼，狠狠扔掉他的胳膊，“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，你管我和谁走！”

“小明。”这次沙瑞金反应很快，反手抓住女孩的胳膊，“我不希望你走。”

总算说了句人话！明春依然气恼，凶巴巴地看着他，“还有呢？”

看着气鼓鼓的小丫头，沙瑞金无奈地叹口气。好吧，他输了。从她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，他被她吸引的时候，他就输了。晚节不保？早就保不住了。他都让人监视她了，还谈什么晚节。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任性。即便现在事情依旧还在他的控制之内，但往严重了说，也能让半生的努力都付诸东流。可怎么办呢？心动无药可救。他比小姑娘年长三十岁，权势压人，老不正经，可他还是对这小姑娘一见钟情。她太美了，美到让他没办法忽视。多幸运，她也喜欢他，那他还躲什么呢？

“还有，那天晚上的事，我会对你负责。”对，那天明春是醉了，但他没醉。他看透了小丫头的把戏，还是选择将计就计。别人投怀送抱，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，可那是明春。他是个好党员，好干部，不代表他就要绝情弃爱，抛掉七情六欲。他是入党了，又不是入佛门了。

他无奈地看着明春，但是很显然，小丫头依旧没消气。好吧，好吧。他年长一些，又是她的领导，他应该多体谅年轻的爱人。可话到嘴边，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。没和年轻小朋友谈过恋爱，不知道他们年轻人都是如何确立关系的。升华革命友谊？有点老土。做恋人？我爱你？好像又有点太年轻，他说不出口。

明春依旧瞪他。他伸手摸摸她的柔软的波浪卷，决定还是让她说，“那你怎么想，小明？”

她已经止住眼泪，努力恢复平时的仪态，“简单来说，沙瑞金，我喜欢你。那天晚上之后，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了，但你好像不这么认为。你现在告诉我，沙瑞金，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？如果你不想，我就跟庞先生走了。”

她还是太年轻了。他想，不够成熟，一眼就能看透，她其实根本舍不得走，也舍不得他。她只想要他说句在乎她的话，想让他留下她。这次，沙瑞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。

“小明，留下来，和我一起吧。”他张开双臂。

明春哼了一声，有点别扭，气他太不做人，也还是投入他的怀抱。

她是香的，也是软的。他还没有认真抱过她。抱着她的时候，感觉心是满的。

旁边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掌声。“恭喜沙书记，恭喜明小姐。”

两个人互相看了看，却丝毫没有分开的意思。

“谢谢你，庞先生。下次你和昕昕吵架，我会帮你说好话的。”她赖在男人的怀里，慵慵懒懒，这个拥抱她等了太久。

“庞总想得到什么，不妨直说。”沙瑞金倒是很冷静，选择是要付出代价的。成年人的世界，政治游戏的规则，他明白。只要事情在可控范围内，一切都好说。这么简单的道理，他懂。

庞国栋笑了。“沙书记，多谢你和明小姐，我想要的，已经得到了。到时候，我着人把请柬送到府上。沙书记如不能赏光，还烦请明小姐代劳。”

沙瑞金有点听不明白，什么请柬？明春现在肯定不会跟他去香港了，怎么还有请柬的事呢？还有，庞国栋是个商人，他现在手里有可以威胁他的东西，会轻易松口？理智上讲，难以置信。

“我和昕昕下个月办婚礼，本来邀请明小姐参加。现在看来，因为你，她恐怕去不成了。”

为什么因为他才去不成？他想，公职人员本来就不能随意离境。

“沙瑞金。”明春揪住他的衣领子，凶巴巴地瞪他，和他解释原因，“你如果不要我，我都打算辞职了。唐昕是我的好闺蜜，我本来打算给她当伴娘的，都怪你，我去不成了。”

原来如此。不过，辞职？沙瑞金挑挑眉，搂紧女孩的腰线。

“那沙某也要恭喜庞总了。不过，庞总和唐小姐准备怎么办婚礼呢？总归有些……”

庞国栋笑一声。很轻蔑，带点瞧不起的意味，“沙书记，我不像你。昕昕十六岁就跟了我，我本想在昕昕大学毕业那年就办婚礼，是她劝我再等等。我早就不在乎什么名节，人生很短，有人相爱不易。既然结婚，我要给她全港最气派的婚礼，让她风风光光嫁给我。”

沙瑞金低头，瞥见明春的眼神。那里面分明有羡慕。